十多年前,我看到一篇文章,内容是介绍十本最重要的亚文化书,虽然作者对这十本书的介绍有点语焉不详,但我还是对书挺好奇,把这篇文章保存下来,希望有一天能介绍给一些出版社的编辑,万一能出版呢。
我认识很多编辑,有机会就把这些书介绍给他们,但并没有得到乐观的回应。我慢慢明白了,这十本书在他们看来太不着调,既没有市场,也有出版风险,我个人的恶趣味无法说动这些人。从此我不再向编辑推荐这十本书,可能我跟别人想的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那篇我保留了十多年的文章后来也删掉了。
但我总是能发现一些有趣的书,我知道,这些书不可能出简体中文版,甚至繁体中文版都不太可能出版,它们都太小众,仅仅能满足我这类人的好奇心。
在被刺激无数次后,我决定把我想看的书列出来,权当画饼充饥。
我选择这些书的原则是:
1,完全是出于自己的兴趣和好奇心,跟别人无关;
2,基本都是亚文化主题;
3,这些书在国外大都不是畅销书;
4,有些主题的书很多,我会选择非虚构的那一本,学术类的书尽量少选;
5,从来没有出过简体中文版(也可能有漏网的);
6,由于我没看过这些书,只是根据一些介绍整理而成,不保证介绍得准确。
为什么侧重亚文化?很简单,我听了三十多年的摇滚乐,摇滚乐就是亚文化出身,它辐射衍生到很多领域,也把我的视野带到这些领域,让我看到一个更大的世界。你以为摇滚乐跟足球、吸血鬼、同性恋、滑板运动或是光头党没关系吗?在亚文化这个层面上,他们血脉相连。
亚文化是否发达,跟一个国家是否现代化、年轻人是否有创造力有关。它根植于大众文化,却又不跟大众文化妥协,大众文化还偷偷汲取亚文化的营养;它今天可能是一种小众文化现象,但可能成为明天的大众文化;它是一种对传统的背叛,也是现代性困惑带来的必然结果;它是一种文化消费现象,也是一种美学的颠覆。一种亚文化现象的出现,无非是想告诉你,有一类群体追求一种跟大众潮流不一样的活法。亚文化更像是萤火虫,从来没有想过去照亮世界,而是等待你去发现它的微弱之光。
如果这些书让你感到无聊、惊讶,甚至有些恶心,这很正常,毕竟长期以来读简体字的人活在无菌的苍井空(苍白、井底、空洞)的世界里。
如果你有耐心看完这些书目介绍,会说:“你还是买一本原版看看吧,这种乱七八糟的书怎么可以出中译本。”
我想的是,如果这些书都能出中译本,那将是一种什么样的情景。
Lo-Fi是人们相对Hi-Fi(高品质音质)概念定义的一种音乐品质,言外之意, Lo-Fi音质一定不完美,因为条件所限,录音过程中必然残留一些瑕疵,但这些效果往往能把另一种声音美学呈现出来,这是标准化录音中听不到的。这种粗糙、原始的声音美学不仅充满力量,也代表一种态度。Lo-Fi在90年代逐渐兴起。恰恰跟DIY精神相契合。推而广之,以非专业态度呈现出来的带有各种遗憾的产品——杂志、报纸、设计……都可以称之为Lo-Fi。
艾米·斯潘塞是英国Lo-Fi界的活跃人物之一,她通过亲身经历,把从50年代出现的Lo-Fi音乐到90年代遍及欧美的Lo-Fi文化现象整理成书,涉及到音乐、杂志和海盗电台,并探讨了DIY伦理学的起源。特别是,她把Lo-Fi文化和不同时期的社会潮流、政治运动结合起来,让读者对这个陌生领域有一个最直观的了解。书写得比较非主流,习惯了精致专业产品的人读起来可能半途而废。
中国没有Lo-Fi一说,因为各个方面还都停留在特别Low的精致礼品包装盒的水平上。
《原始狂野:飞车党的故事》
比尔·海耶斯
The Original Wild Ones: Tales of the Boozefighters Motorcycle Club
Bill Hayes
1947年,在美国加州一个叫做霍利斯特的小镇上发生了这么一件事:飞车党摩托车俱乐部成员聚集在一起,喝酒飙车。这本身没什么,他们经常这样。但好事的《洛杉矶纪事报》的摄影记者巴尼·彼得森摆拍了一组照片,比如把啤酒瓶子放在摩托车面前,让一个醉汉骑在摩托上。这组照片最终发表在《生活》杂志上,标题是:“骑手的假期,他和他的朋友袭击了一个小镇。”
于是,“占领小镇”的概念诞生了。媒体的煽动把霍利斯特的飙车和酗酒行为变成恐怖的野蛮和力量的表演,震惊公众。1953年,马龙·白兰度出演了一部电影《飞车党》,就是根据这个被夸大的故事改编的。艺术源于生活,生活模仿艺术。皮夹克、摩托车、速度、炫技……吸引了越来越多人加入进来,最终演绎成一场飙车文化。
比尔·海耶斯是飞车党的一员,他和俱乐部的另一个见证者吉姆·夸特鲍姆(Jim Quattlebaum)一道讲述了飞车党俱乐部这些年发生的故事。
你可能看过一部电影:《充气娃娃之恋》。看完后会困惑,主人公怎么对充气娃娃爱得如此之深,女人不好吗?也许这本书能解答你观影产生的困惑。
很多人都用过情趣娃娃,但很少有人研究过它。第一个研究它的竟是一位视觉艺术专家,他叫马夸德·史密斯,是《视觉与文化杂志》主编,就职伦敦皇家艺术学院。他写这本书,是不是有点不对劲儿?至少是心理学家、精神病专家或是性学专家才合适吧。可能这些专家对充气娃娃已见怪不怪了。
史密斯从历史、虚拟和现象学角度探讨了情趣娃娃现象——这种无生命玩偶与人类之间产生的各种复杂情感关系,它挑战了人与物之间关系的常识认知。史密斯在艺术、视觉、性别、性、医学人文学之间穿梭,试图揭示这种恋物癖的实质。在很多人看来,宠物肯定比情趣娃娃令人着迷。但是,情趣娃娃有宠物无法满足人类的本事——承诺为喜欢它的人提供所需要的一切。它是朋友、情人、性伙伴,你可以在与情趣娃娃的“交流”中获得各种愉悦,甚至代替活人。史密斯认为,现代恋物癖不是将物当成某种替身,而是与其建立一种关系——万物皆有灵,管它是人还是人造的呢。
你看足球比赛时,会发现看台上的球迷不停地高歌,为主队加油或嘲讽对手。那么,你想过他们在唱什么吗?
关于足球歌曲的书也有不少,大都是歌词本,或是俱乐部歌曲集。很少有人去探讨球迷在看台上肾上腺激素激增时即兴编出的歌曲的含义,这些歌曲大都是“现挂”(即兴而成),尤其是针对某个球员或球队的歌曲,一个赛季可能只有一两次演唱的机会。由于它寿命短暂,大多数时候没人把它当回事。如果有人像艾伦·洛马克斯收集美国传统民歌那样把每一场比赛球迷即兴唱出的歌曲录制整理出来,会颇有研究价值,但至今没有。几个人面对数万人唱歌叫摇滚演唱会,数万人对着几十个人唱歌更像一场战斗。
科林·欧文走访了好多英国的俱乐部的球迷,与他们聊天喝酒,试图探究那些即兴创作的歌曲的内容、历史、典故、奥秘。这本书填补了看台文化的一个空白。
阿莱士·肖写的《为你献歌一曲:加油鼓劲、冷嘲热讽以及彻头彻尾的攻击》(Shall We Sing a Song For You? The Good, The Bad and The Downright Offensive)可以算是《为胜利而歌》的补充。这本书在歌词本的基础上,有简单的分类和歌曲背景介绍。各个球队的球迷总是抢着把歌迷通过努力制造的排行榜冠军曲目填上歌词在球场上传唱,不管是50年代的老歌还是当下排行榜上的歌曲,只要球迷高兴,都可以让它再流行一次。
“阿尔比恩”是人们对过去英格兰的称呼。提到LSD(麦角酸二乙酰胺,一种致幻剂),人们总是会想到美国。实际上,它跟英国的关系也非常密切,这本书揭示了从1952年LSD进入英国一直到21世纪几十年间的隐秘历史和对英国文化的影响,激发了英国文化的一些细节,从“披头士”到“平克·弗洛伊德”以及前卫摇滚,都受到迷幻剂的影响。这本书可以与美国作家杰伊·史蒂文斯的《风暴天堂》相提并论。在它合法的时候,LSD影响了很多重要人物,从政客到科学家,从作家到艺人,从艺术家到新闻工作者……甚至英国军方也像美国一样,开始研究这种药物在战争中是否可以让敌人丧失战斗力,不战而屈人之兵。《阿尔比恩之梦》是目前最详细介绍英国迷幻文化的书。
今天,涂鸦是一种艺术,尽管在城市管理者眼里还有点别扭。但在上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末,涂鸦是犯罪行为。在洛杉矶,街头涂鸦艺术家们用喷雾罐与警察抗衡,斯特法诺·布洛赫就是其中的一位。这本书是他的回忆录,记录了从他职业生业开始几十年的漫长成长经历,贫穷、脆弱,游走在犯罪边缘,在动荡的生活中,用他的喷雾罐,涂遍天使之城,为这座城市的墙壁上添上一道无声的抗议风景。为什么会有一批人冒着犯罪风险去涂鸦?仅仅是出于艺术创作的欲望?不全是,这是获得各种黑帮认可的投名状。用涂鸦标记告诉人们,这是谁的地盘。
正如他在书中所说:“如果你发现不断迁移到新的地方和对生活环境感到困惑或迷失方向,请想象一下我的感受。稳定、秩序和连贯性是许多人所没有的奢侈品。”安德烈斯·阿吉雷写的《成名或死亡:洛杉矶涂鸦亚文化中的暴力、创伤和生存》,也从类似的角度讲述了当年洛杉矶涂鸦群体鲜为人知的故事。
滑板运动在今天已不算稀罕之事,你经常在城市街道看到有人玩滑板。它的雏形可以追溯到上世纪20年代,到60年代,它差不多就变成今天滑板的模样了。当时的滑板是木板钢轮,滑起来速度特别快。直到70年代中期,一位叫弗兰克·纳斯沃西的人,用聚氨酯代替原来的钢轮,开始这种改进受到抵制,因为钢轮的速度更快。但人们也发现,聚氨酯轮抓地力更强、更稳,虽然速度降下来了,但灵活性提升,更适合技巧表演。没多久,使用改进的聚氨酯滑轮的选手们就开始上房了。
这本《聚氨酯革命》讲的就是滑轮改进后,1975年发生在美国西海岸圣迭戈的故事。赶上那一年干旱,滑板爱好者把游泳池和水库当他们的战场,这期间发生了很多匪夷所思的故事。这一年也改变了滑板历史的方向,让滑板最终从简单枯燥的拼速度表演演变成具有观赏性的街头运动。
关于光头党的书有好多,但参差不齐。我们经常在电影里看到光头党,或者在足球、音乐领域能了解到一点光头党的故事。不了解的人大概认为光头党就是一个犯罪团伙、新纳粹,主张暴力、种族歧视、搞乱社会秩序……它起源于英国,后来在美国出现。两国的光头党的宗旨、理念都大不相同。关于光头党的争议也非常大。有个教授研究了好多年,写了一本关于光头党的书,结果被读者骂得很惨,因为他曲解了光头党。
这本《光头党:美国亚文化指南》是美国亚文化系列丛书中的一本,作者并不是从犯罪学角度写光头党,而是把它放在一个亚文化层面上去解读,其中的合作者佩里·哈迪是一个光头党成员,作者采访了数十位光头党成员,向人们展示了另一个世界:一个不愿社交的天堂,而不是仇恨或暴力。他们在政治、时尚、音乐等方面呈现出的亚文化生态远远要比大多数人了解到的复杂和多样。
《天启文化》
亚当·帕弗里
Apocalypse Culture
Adam Parfrey
亚当·帕弗里是此书的编辑,也是作者之一。这本书实际是一本论文、访谈汇编,作为编辑,帕弗里感兴趣的是那种不同寻常、极端或被法律禁止领域的选题。他拥有一家叫“野性之屋”的出版公司,专门出版一些有争议的书,他编辑的这本《天启文化》自然也不例外,实际上就是“野性之屋”主题的一站式总结——书中探讨了现代社会的文明极限的话题,比如犯罪的极限、前卫艺术的极限、黑暗音乐的极限、迷信、极端政治、恋物癖、冥想、阴谋论……杂乱无章。帕弗里甚至说:“有些东西对我来说甚至都很难接受。”不过书中的确预言了千禧年后的一些文化现象,比如身体表演、秘密社团、世界末日、人机化等。
《天启文化》在1987年出版,有人说,如果你在90年代还没看过这本书,说明你那时候还在用纸尿裤。帕弗里说:“当然,我不确定我想要一个更加文明的社会。西方文明正在摇摇欲坠,我只是给它致命一脚,让它更快地崩溃。”
你最常见的书名是“性,毒品和摇滚乐”,这是一个很有噱头的标题,这种书已经出到泛滥的地步。但是专栏作家查克·克洛斯特曼这本书实际上是一本随笔集,18篇文章,话题都是流行文化现象中的某个点,从网络色情到MTV,从连环杀手到冰球明星,从汤姆·克鲁斯到凯洛格公司……他以轻松幽默的语调,信手拈来,举重若轻地把人私底下经常谈论的话题用半哲学半调侃的方式写成流行文化评论,让人忍俊不禁。《卫报》评论家马克·格里夫称这本书是“近年来最好的随笔集之一”,因为此书获得了邪教地位,成为那些不读书的人的精选集。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此书销量超过一百万。
“道德恐慌”是社会学领域里一个很有名的概念。这个词虽然很早就被人使用,包括大众传播学理论专家马歇尔·麦克卢汉,但这个词深入人心是因为斯坦利·科恩的这本书。它成了分析群体恐慌现象最好的参考文本。
什么叫道德恐慌?简而言之就是,一种恐惧感在人群中蔓延,可能威胁到人的生命和财产,并且人们不断夸大这种恐惧。
斯坦利·科恩是一个社会学家和犯罪学专家,在书中,他认为,公众产生恐慌,多是因为媒体将一个群体描述成民间魔鬼,认为他们可以对社会价值观产生威胁,引发公众的过度反应,并不断夸大其严重性。随之而来警察和法官在对这些事情的判断上都会出现矫枉过正的误差,会采取更严厉的手段。但事实也许并非如此。
科恩认为,有时候道德恐慌会把一些相对无辜的群体孤立并推向真正的犯罪深渊。
不过这种现象不会在贵国出现,因为媒体都是又聋又哑的瞎子。
60年代,迷幻剂的风行,彻底改变了人与艺术的关系。过去,艺术是用来欣赏的,在迷幻剂的作用下,迷幻艺术出现,这种艺术不仅可以欣赏,还可以用来体验。
迷幻艺术第一站就是摇滚海报。每次有摇滚演唱会,主办方都会张贴海报,60年代,简单的文字说明式的摇滚海报变成了色彩斑斓的艺术作品。有一大批视觉艺术家加入到摇滚海报的创作行列。
有一个叫詹姆斯·冈恩的人(不是那个导演)看到电线杆上五颜六色的摇滚演出海报,动了收集海报的念头,他用了大约六年的时间收集了三百多张海报,后来他把这些海报捐给了阿尔伯克基博物馆。这本《虚幻之梦》选用的海报都是博物馆提供的。与很多摇滚海报画册不同的是,蒂图斯·奥布赖恩对海报的创作者和背景有详实的介绍。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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